第5章 剪髮
“忆昔当年泪不干,彩楼绣球配良缘,嗯嗯……啊——我的妻,王氏宝釧……”搞定了王志闻,赵坤心情大好,一边蹬著车,一边嘴里哼著跑调且记不清歌词的《武家坡》。
有一段时间特別流行古风戏曲歌曲,记得当时他和一个唱京剧出身的顏值女星在剧组里打的火热,就经常听她哼唱这首歌。
现在想起来还挺怀念的,虽说年纪大了点吧,但老a8也是a8,就是有点费油。
经过一个路口红灯,停下来挠了挠发痒的头皮,赶紧回家烧水洗头。
唉,每次洗头都是个麻烦事,天气凉了还不容易干。
正当赵坤无聊地扫著四周,突然目光定住,斜对面胡同口一家小店的招牌映入眼帘——温州美髮屋!
反正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去北海公园门口卖画了,乾脆把这头长毛剃了省的麻烦。
这年头温州美髮屋可是时髦的代名词,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漂亮的理髮妹,特別能吸引蠢蠢欲动的小青年光顾。
绿灯闪现,赵坤朝著小店骑过去。
门口的大玻璃上贴著各种时髦髮型的海报,一块营业中的小牌牌掛在门把手上。
推开门,“叮铃铃……”一串好听的风铃声。
“欢迎光临!”
声音不大,但听上去怎么有点熟悉?
抬眼望去,正好和店里的年轻姑娘四目相对,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“原来是你呀!”
这姑娘不是別人,正是小院的邻居,早上刚打过招呼的清秀妹子。
面对赵坤的目光,姑娘变得侷促靦腆。
“您好,您是要理……呃,烫头髮吗?”
“不烫,理髮。”
赵坤咧嘴一笑,径直走到理髮椅上坐下来,看著镜子里有些发呆的邻居问道:“这家店是你开的呀?”
“不是,我是打工的。”姑娘道。
“哦。”
联想到这姑娘整天早出晚归的,赵坤敏感地再次朝店里仔细扫了一圈,无遮无挡,既没有后门也没有按摩床,就是一家简简单单的理髮店。
赵坤这才莫名地鬆了一口气,看到那姑娘还傻傻地站著,催促道:“来吧。”
“噢噢。”
姑娘连忙应著动起来,抖开围脖帮赵坤繫上,后领口披上一条乾净的毛巾。
鬆开绑扎的皮筋,一头茂密微卷的大波浪鬆散开来。
“您是要修一下吗?”
姑娘没有理解赵坤的意思。
“不是修,是剪。不留了,帮我理个精神一点的短髮。”赵坤双手比划著名道。
“剪了?那多可惜啊,都留的这么长了。”姑娘拿著剪子一脸迟疑。
“没事,剪吧,我都想好。”
姑娘听完,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叠塑封的图片递过来,道:“您看看,哪个髮型合適?”
赵坤接过来一张一张看起来,都是各种男性髮型的图片。
“这些髮型你都会理啊?”他一边翻看,一边隨口问道。
“嗯,基本上都会。”
“那你蛮厉害的,老师傅了。”
姑娘害羞地笑了笑,扭捏道:“其实也一般。”
这些髮型在这个时代看起来都很时髦,但以赵坤的眼光来看,个个都是老土。翻了大半就没兴趣再看下去,递还给姑娘道:“算了,就给我理个寸头吧。”
后世流行的什么微分碎盖、刚夹前刺、纹理侧背啥的一时半会讲不清楚,而且也不符合当下的主流审美,还是不要標新立异为好。
“寸头啊,您不挑挑?”
姑娘的表情就跟上午的王志闻一样,英雄无用武之地啊!
“不挑了,就寸头。”赵坤坚定道。
虽说赵坤感到头皮发痒,早上梳头的时候感觉有些油腻,但毕竟三天洗一次头,总体给人的感官还並不脏,加之他的发质特別好,发量特別大,散开后如瀑布般乌黑髮亮。
姑娘並没有马上动手剪头髮,而是先用梳子將头髮细细梳了一遍,大波浪弯曲的头髮拉直显得更加长了。
姑娘將拉直的头髮比划了一下,抿嘴道:“您这头髮剪下来还要吗?”
赵坤难免纳闷:“头髮剪了就剪了,还要来干什么?”
姑娘犹豫了一下,道:“您这头髮剪下来快四十厘米了,能卖钱的,起码能卖十……二十块呢。”
赵坤闻言顿时心里一动,道:“你这理髮店还收头髮呢?”
作为行內人,拍戏的时候一般质量好的假髮套或者接发什么的都是用真头髮做的,价格还特別贵。比如某光头导演、黄姓老帅哥的假髮套,都是从国外定做,动輒几十万起步。只是没想到这种小店还有收头髮的业务。
“收的,特別是像您这种质量好的长头髮。”
想到刚刚姑娘犹豫的样子,赵坤开玩笑道:“你不说我不知道,干嘛要提醒我?”
姑娘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:“明明能卖钱,不提醒不是坑您嘛。再说大家都是住一个院的邻居。”
是个实诚的姑娘。
也许上辈子经歷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和乌七八糟事情,赵坤对这个年代人们的淳朴、实诚特別有好感。
“对了,大家是邻居,都认识这么久了,我还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呢。我叫赵坤,东北人。”
“赵哥您好。”
“不要叫赵哥,叫坤哥。”
赵哥太过平常,还是坤哥听起来霸气。
“昆……昆哥。”
因为赵坤的坤不太常见,常常会被误认为常见的昆。
特別解释道:“我的坤是乾坤的坤,就是提土旁一个申请的申,不是日……呃,崑崙的昆。”
“知道了,坤哥!”
这次姑娘叫的顺口响亮多了。
许是看到镜子里赵坤透著真诚的笑容,姑娘稍稍犹豫过后便带著几分羞意小声兮兮自我介绍道:“我叫张燕,是从湖南来的。”
张燕却是没有赵坤听起来响亮,有些过於平常和乡土了。而且虽然张燕一直一口一个您的,但从口音还是能够听得出不是京城姑娘。
原来是个湘妹子啊!
赵坤的脑海里不由响起了bgm:“辣妹子辣,辣妹子辣,辣妹子辣辣辣!”
只是眼前这个湘妹子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辣。(单指性格,不指外形)
“张燕,你好!”
赵坤学著张燕刚刚的口吻,想了想又道:“我67年的,你叫我哥合適吗?”
女孩子的年龄太难猜,很多女孩子从表面看跟个萝莉似的,真实年龄说出来能嚇一跳,除非是检验过局部地区。
“合適,我70年的。”张燕忙道。
70后啊!
“你出来几年了?”
赵坤到小院租房的时候,张燕已经住在那里了。
“两年多快三年了。”
赵坤要理寸头,加上头髮厚,张燕用夹子把他的头髮一层层的分开,以便儘可能长的剪下头髮。
赵坤低著头一边配合张燕的工作,一边继续问道:“那你一直在这里理髮?”
“没有,之前在亦庄那边的服装厂打工,今年七月份才来这边。”
亦庄那边是工业区,赵坤笑道:“那你蛮厉害的,既会做衣服又会理髮。”
张燕埋头不吭声,估计是又害羞了。
分完最后一层头髮,张燕拿起细长的剪刀,带著惋惜的口吻再次確认道:“坤哥,我真的剪了?”
“大胆的剪!”
“咔嚓,咔嚓……”
张燕小心翼翼地剪著头髮,一层一层,当终於剪掉最后一层头髮后,赵坤抬起脑袋甩了甩,瞬间感觉轻鬆不少。
张燕把剪下的头髮理起绑好,拿起电推子开始修推起来。
在电推子“嗡嗡”的响声,张燕难得主动发问道:“坤哥,您是画家吧?”
赵坤沉吟道:“我会画画但我不是画家,我是学导演的。”
真诚换真诚,他没有嬉皮笑脸地反问调侃。
“哇,那您是北电的大学生?”
张燕目光充满了羡慕和敬仰,尤其是“大学生”三个字特別加重了语气。可能在她的心目中导演这个词远没有大学生来得重要。
也对,导演是职业,大学生更多的是代表身份。
“是啊,今年毕业,所以才出来租房子住。”
“坤哥,您能考上bj的大学真了不起!”
面对张燕的恭维,赵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,对方肯定学歷不高,要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出来打工,只能岔开话题道:“你们湖南离广东不远,那里才是改革开放的最前线,听说那里的工资还很高咧,你怎么没去广东,反而跑到京城来?”
“我们那儿確实有很多人去广东打工,挣得多的一个月要好几百块呢,可我就是想来京城,我想学本事。”
张燕语气中透著坚定,接著却又不好意思起来,吞吞吐吐道:“我……我现在正在上北师大上夜大学。”
可能她觉得在赵坤这个正牌大学生面前,夜大学有些上不了台面,低人一等。
赵坤终於搞清楚她为什么总是早出夜归了,明明工作的地方毗邻鼓楼,却要在城乡结合部的马甸租房子,敢情是晚上在吧北师大还要上学。
这是一个自强不息的人设啊!
赵坤饶有兴趣地问道:“学什么专业?”
“財会专业。”
“嗯,好专业!”赵坤由衷道。
现在夜大学开设最多的专业就是財会、文秘、工商管理,一方面社会上確实缺少这一类的人才,更重要的恐怕还是源於报名的学生基础差,没有能力去学习有基础门槛的理科专业。
但只要看过张雪峰的视频都知道,相比文秘和工商管理这种没有专业壁垒的学科,財会专业才更有前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