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 1.88 琐事(三)
第88章 1.88 ?琐事(三)第一卷1.88琐事(三)
次日一早,袭人端著水盆、毛幣等洗漱用品进入后宅东厢房內间臥房,轻轻放在墙角的脸盆架上,这才走到床边,忍著笑撩开被角,露出一张红透的俏脸,偏又掩耳盗铃般闭看眼晴,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一样。
“小蹄子,这幅鬼样子给谁看呢?二爷早就吃完饭去衙门上班了。”看到晴雯这副样子,她乾脆縴手一伸探入锦被,落在某处雪白绵软上,“我们做丫头的,能有今天还不高兴?”
其实,这年月到衙门的称呼一般是“上衙”或者“上值”,但某人习惯现代说法“上班”,连带著袭人也受到影响。
“呀一一”晴雯一声惊呼,却是被凉到了,正当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赶走怀中冰凉的小手时,又因为动作太大,很快皱著眉头躺回去,“好姐姐,饶了我吧!”
“你呀!”袭人急忙抽回手,坐在床沿帮她掖好被角,她也是这么过来的,还能不明白眼前的丫头为什么皱眉?“二爷真是的,总喜欢这么没轻没重,受罪的还是我们。”
“袭人姐姐,昨晚一—”晴雯明显想的更多,“可是司棋?”
“二姑娘贴身伺候的司棋,你没看错。”袭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。
“她怎么能这样?”晴雯明显被嚇住了,“那不是二姑娘..::
“这次是司棋,下次侍书过来的时候,你也跑不了。”既然都进了门,这种事情没必要瞒著、也瞒不住,袭人说的很直接,“二姑娘和三姑娘虽说不常来,她们的丫头却已经这样,明白了吗?”
“姐姐是说,將来那里会是她们住下?”晴雯说话的时候指著后宅正房,“若是如此,我们倒是不用再担心那么许多。”
“担心还是不担心,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丫头的说话?”袭人轻轻一嘆,扶著晴雯坐起来,“好了,別再躺著,横竖天都已经大亮,再躺下去难道要到中午,连早饭带午饭一起吃吗?”
“袭人姐姐不担心吗?”晴雯还是紧张。
“傻丫头,这种事情不说轮不到我们担心,不是还有二爷做主吗?你来的晚,我们家的事情见得少,將来不要害怕。”袭人想起同样和她有过扛枪之谊的李紈,“我们二爷..:..惯是没什么忌讳,將来你会习惯的。”
“啊?”晴雯总觉得哪里不对,却又想不明白。
“快起来吧。”袭人没再多说,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,难不成把某些“光辉事跡”复述一遍?谢鳞就是再大度、对自己的女人再照顾,也没可能容忍这样多嘴,“以后你也不用再动不动回后宅,横竖我一个人也伺候不了。
“姐姐!”刚刚恢復一点儿的晴雯想到昨晚的经歷,羞的再次將俏脸埋入锦被,
荣国府,李紈院。
“快起来吧,这会子要是按规矩,你早该开始管事了。”李紈拍拍某处半月,顺便给自己披上外套,“凤丫头,从你进门到现在,我们俩也算娌两年,昨晚还是第一次这么散开说话。”
“你这假正经,真就完全“开”啊?”某辣子再也忍不住脾气,一把撩开锦被坐起来,“我真没想到,你还有这毛病。”
“以前我也没想到。”她想起在某人那里,和袭人、素云的各种小游戏,忍不住俏脸泛出红晕,“行了,快起来吧,我已经让素云准备好吃的,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,不喜欢也没办法,我又不管事儿,只能是厨房送来什么我就吃什么。”
“你这一一”只不过,相同的话传到不同的人耳中,理解可能会有巨大的偏差,王熙凤想到的肯定和小寡妇不一样,她还以为刚才说的是昨晚和自己,“看来以后素云这丫头有罪受了;至於吃喝的事情,你告诉我就行,我不在找平儿也行,以后我保证都送来。”
“哦?”李紈嘴角翘起优美的弧度,乾脆坐下帮王熙凤起床穿衣服,“早知道好处这么多,我真后悔没有提前找你。”
“你是老房子著火,止不住了吧?”王熙凤从来没想过,自己会在斗嘴方面被李紈压制,忍不住脾气锤了几下,这才起身开始洗漱。
“著火不著火的,横竖也习惯了。”李紈现在明显心气更盛,说话都少了许多顾忌,“倒是你这里,怕是比我没好多少吧?璉兄弟多久没著家了?”
“这也是你该说的话!”王熙凤表情一僵,有些生硬的让开目光。
“要不然呢?”李紈无可无不可。
“假正经,你倒是看开了。”王熙凤忍了又忍,好歹没说什么难听的,又看看一直在外间、肯定听到两人对话的素云,“小蹄子,平时她也是这么对你的?”
“奶奶们自己的事情,扯上我们当丫头的做什么?”素云面颊緋红,羞的转头就向外间走去。
“这丫头疯了,和我都敢这么说话!”王熙凤边说边笑,大概是觉得时间太晚,胡乱洗洗脸就回到外间客厅,也顾不上化妆,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餐,没吃几口就皱起眉头,一把將还剩一半儿的水晶包扔回盘子里,“你们平时就吃这个?”
“还能怎么办?”相比於凤辣子,李紈不论动作还是吃饭都优雅多了,“要吃就这些,不吃就饿著,我这里没有小厨房,没办法给自己做吃的。”
“这群不知死的东西,当老娘是傻子吗?这种给狗吃的东西都敢送到主子房里,看来厨房那边要打死几个才行!”王熙凤骂骂咧咧的端起汤碗,刚抿一口又吐出来,剩下的也被她直接泼出去,“这是鸡汤?刷锅水就这味儿吧!”
“噗一一”旁边伺候的素云笑了出来,“我的二奶奶,哪有你这么说话的?又是给狗吃又是刷锅水的,当我们是什么?”
“再说了,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,除了你那里和老祖宗那里,我们府里哪个没受过这份气?”李紈无所谓的继续吃喝,“忘了说,老爷太太那边不会,宝兄弟那边也不会,这么看来,好像也就我和三个姑娘吃亏。
凤丫头,我们府里的情况你知道,我也不是不明白,难道你都忘了,你进门之前这家里是谁管著?很多事情不只是银子问题,別说是你,我们太太也动不了,说再多还有老祖宗呢,若是当真把一切挑明,你觉得能说过去吗?
王熙凤张了张嘴,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荣国府的奴才们能有这么大胆量,归根结底都是贾家自己惯出来的,为什么要惯著?
因为他们內斗,这个奴才属於这个主子,那个僕妇又有自己的奶奶,正所谓“打狗还得看主人”,你动我的奴才是几个意思?
这样一来,奴才们的胆子肯定越来越大,拖延到现在,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不能得罪,
其他什么地方的银子他们不敢捞?三个正经小姐都要被一群老妈子说三道四,还没办法惩罚,再说就到了“荣国府一向宽待下人”、“老祖宗房里的,小猫小狗也得敬著”。
连府里xx代的老家人都能惩罚,你是不敬老吗?老祖宗啊-
这种扯淡环境,换一家早被打死八百回,最少也要摔出去,可贾家就这样。
就好像王熙凤的“管家”,她真的管得著吗?老库的钥匙在贾母手里,內库被王夫人掌著,她手里只有大库、或者叫外库,那里面基本就是个杂货间儿,就算饿不死老鼠,也別指望能养活人。
再加上各位“大神”的亲信、身边人,她管个屁!
“二奶奶?”良久,看著某辣子一直坐著不说话,素云忍不住开口,“可要奴婢帮你再盛一碗?”
“別吃了!”王熙凤一把夺下李紈手中的筷子,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对牌扔给素云,“拿这个去厨房,让他们送几个..::.嗯,水晶虾饺、玫瑰酥饼、鸡蛋囊和乌鸡汤,
再送四个可口的小菜,一香之內要是送不来,看我不打死几个出气!”
“多谢二奶奶!”素云惊喜的接下对牌,转身飞跑著向门外奔去。
“哟,我今儿个跟著沾光了?”李紈看著院门哑然失笑,“这蹄子,真撒欢了。”
“那个对牌你让素云留著,以后但凡是想吃什么,都提前一晚去厨房说一声,不满意儘管回我,倒要看看哪个奴才敢不长眼。”王熙凤真被气的不轻,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受限很大,至少对自家人的照顾很好,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情况,“你刚才说三个丫头?”
“怎么,你想一起照顾著?”李紈其实也不想吃,以前是没办法,现在既然有更好的,她才不会继续忍受,“咱们府里的奴才们有多大胆子,不用我多说吧?二妹妹的脾气你肯定知道,可这『二木头”的名號,应该不是自家主子起的。”
“我好岁也是当嫂子的,该照顾的自然会照顾。”王熙凤轻轻一嘆,知道有些事情他管不了,“我问的是昨晚上二妹妹和三妹妹的事情,原想著和你商量,谁知道你这假正经..::.刚才又听你提起她俩,我才想起来问问,你说的『妾”是什么?”
“你不知道?”李紈愣了一下,“凤丫头,你真该好好学点儿东西,不说熟读诗书,
好岁別当睁眼瞎。”
“我学那东西作甚?”王熙凤很不耐烦,“你说不说?”
“其实就是姑娘出门时的陪嫁,只是身份不一样。”李紈对眼前的辣子很无奈,“一般来说,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姑娘出门,定是要有丫头跟著,方便到了夫家有个照应,通房也好、姨娘也罢,横竖都是自己人。
先秦乃至两汉时期,这一做法还有更厉害的,就是让姑娘的表姐妹、姨姊妹甚至亲姐妹陪嫁,称为“胜妾”,这种妾室的地位远高於普通姨娘,主要是为了防止万一正妻出事,她们可以直接作为『续弦』上位,保证两家继续联姻。”
“还能这么做?”王熙凤完全傻眼,“谁家会这么大方?”
“有,还不少,比如三国,你知道魏蜀吴吧?”李紈好心解释。
“我又不是没听过女先儿说书,这点儿事情还能不知道?”王熙凤很愤怒自已被鄙视,“他们哪家有你刚才提的『妾”?”
“吴国的孙权,生母吴国太就是姐妹一起嫁给孙坚,姐姐吴夫人去世早,生育的四个孩子都靠妹妹照顾。”李紈边说边看著王熙凤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这位老夫人只有一对儿女,包括刘备的妻子孙夫人,但並非孙策和孙权的亲生母亲,却胜似亲生。”
“当真如此?”王熙凤傻傻看向前面的贾母院,“你是说,让三妹妹跟著二妹妹一起,嫁给谢老二?他有这么大脸?”
“反了,二妹妹的脾气你不知道吗?让她跟著三妹妹嫁过去就是。”李紈莞尔一笑,“横竖两位妹妹感情亲近,今生再不分开也方便不是?再一个,以二妹妹的性子,要是当真没人照顾,怕是要在夫家受气。”
“听著倒是像这么回事。”王熙凤稍一考虑就嘟囊出来。
“好了,刚才也不过是白说几句,这么大事情轮的到我们来决定吗?”李紈笑著看向院中,素云正带著两个使唤婆子过来,“先吃饭吧,我还要多谢你的照顾。”
“愣著干什么?还不快过来收拾乾净,再把东西摆上?”扫一眼两个紧张的婆子,王熙凤恢復了平日的威严,“今后这里的饭食就按这顿,要是让我听说有什么不行,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!”
“不敢,不敢!”嚇得两个婆子哆嗦著开始干活。
安合居,后院套房。
“二爷来了?”谢鳞刚进外间客厅,温芸娘就含笑迎上来,接下他的佩刀和大衣,一边掛好一边说道,“原不想打扰你,只是在家听到一个消息,这才想著说说。”
“你这么急著叫我过来,真就只是为了传个消息?”谢鳞见她忙完,笑著迎上去揽住“一点都没有別的意思?”
“二爷说有,那就有吧!”温芸娘嫵媚的扬起下巴,主动送上香甜,良久才捨得分开,“横竖我们姐妹都是跟定的,不论二爷说什么,我们都答应。”
“你呀!”谢鳞哪还看不出她是在故意表態?又扫了一眼內间,就见梅夫人徐锁儿站也不是、坐也不是,竟是紧张的浑身僵硬,乾脆揽著温芸娘一起进去,一左一右环住婆媳俩,“你不是说有消息吗?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还是让姐姐说吧。”温芸娘深情的看著某人。
“我..:::”徐锁儿被儿媳的一声“姐姐”叫的满脸通红,连说话都显得很是慌乱,“我们老一一他昨天下午从翰林院下衙回来就说,准备上摺子参奏新任驍勇营总兵谢鯨。”
虽说谢鯨只是“权知(代理)驍勇营诸军事”,其实懂行的都知道意思,只要他不是自己作死,最多两年就能把“权”字去掉,三五年必然能升到总兵的位置,因此在称呼上直接按照实际权力来,没人再提“指挥使”的事情。
“我听姐姐一提就想起来,谢总兵不是二爷的哥哥吗?就赶紧打发刘伯送信过来。”温芸娘这才接话,“原本想著直接送去二爷府上,又怕会添什么麻烦,这才厚顏来此,请二爷定夺。”
“倒是符合规矩。”谢鳞无所谓的摇摇头,揽著婆媳俩靠在床头。
“什么规矩?”徐锁儿忍不住问道,
“孙子有云,『兵者,国之大事,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”。”谢鳞笑著掉个书袋,“我大哥如今管著驍勇营,虽说职位不算太高,却已经是朝廷数得著的高级將领,赏赐如此之厚,必然要警告一番才是。
正所谓『恩出於上、怨归於下”,此事当然不用陛下开口,这时候就体现出清流的作用,不只是翰林院,督察院才是大头,近一段时间必然少不了各种弹劾的摺子,有用也好、无用也罢,陛下都会留中不发以示信任。”
“竟然还有如此“规矩”?”婆媳俩对望一眼,全都有些蒙圈。
“好了,不管怎么说,这件事都不能说不重要,谢谢你们的辛苦。”谢鳞左右各香一口,“就是不知道,你们想要我怎么感谢?”
“我们姐妹既然来了,自是隨二爷处置。”温芸娘笑著翻过某人,抱住婆婆来个可爱的贴贴,“却不知二爷以为如何?”
谢鳞哪里还能忍得住?